以天地作為畫室 面壁十年畫西嶽

  田學森將華山融入筆端

  山居生活令人神往,但若風餐露宿,一住十年呢?偶爾登山神清氣爽,若似挑夫負重幾十斤,日日在懸崖邊「上下班」呢?2009年,田學森來到華山,自此以天地作為畫室,獨自面壁作畫十餘載。他與山風為伴、鳥蟲為伍,甚至還同毒蛇做了「好朋友」,最終完成了六十幅以華山為主題的油畫作品。

  文:章蘿蘭

  作品《神屏》,寫生於2013年春季東仰太華的清晨,主峰巍峨,山谷寧靜,逆光下的高山統一在多層次的藍色調裏,複雜的山石結構,需要反反覆覆耐心修改塑造;長6.6米,高2.2米的作品《天岸》,則是耗時近兩年完成的巨幅作品,畫面嘗試採用中國畫散點透視,同時着眼於樹木山石的增減、雲霧虛實的推敲。

  早年田學森也如其他畫家一般,嘗試過靜物、城市、人物等諸多題材。若僅僅作為興趣,抑或是謀生手段倒也無妨,但他不甘心「求同」,而立志要走自己的路——既區別於同時代畫家,更要基於中西方藝術史有所創新。2007年,為防不測他先寫好遺書,之後驅車輾轉漠河、新疆、珠峰等大半個中國,尋找能代表東方文化精神,最終在華山駐足。千古華山之壯美,令他深深震撼。

  「其實華山這個題材,更適合中國傳統山水畫,用油畫簡直是自找麻煩!」田學森稱,「如留白是國畫重要表現手法,油畫中卻沒有所謂留白,畫『無』比畫『有』難得多;再如『山』在東方文化中,傳遞的是意境,在西方油畫中卻只是畫種之一,深刻程度本就不一,若罔顧前者埋頭追求油畫技法,畫面也會失去藝術生命力;且東西方繪畫在勾線、上色方面存在很大差異,用油畫表現華山,意味着無窮無盡的修改。」

  「橫看成嶺側成峰,遠近高低各不同」,田學森先從幾十公里外觀察華山,再入山,上到主峰,隨後至四周的山谷。開發成熟的山峰遊人如織,好角度也被招攬生意的攝影攤「佔領」,為了清靜作畫,他漸漸往杳無人煙之地。

  在懸崖邊「上下班」

  天天扛着幾十斤的畫具爬上爬下,田學森調侃,他的工作就是在懸崖邊「上下班」,難免遭遇九死一生。比如邊倒退邊看畫,不知不覺間,上半身已經探出了懸崖,腳後跟着地的一剎那,身體出於本能,搖動雙臂保持平衡才沒掉下懸崖;為了更好的視野,放膽扶着樹在崖壁上走,險被山風吹落。周遭野獸出沒,晚上睡帳篷也不踏實,但更多時候「管他三七二十一,睡了再說!」

  「在華山畫畫可能出現的死亡方式,其實我都推演過,就像墜落山崖,短暫又漫長的1秒……2秒……3秒後,人就會和山體發生第一次接觸,瞬間就會四分五裂;山裏的野豬、土狼、花豹,我們也根本就不是牠們的對手,人在荊棘叢生處寸步難行,野豬嗖嗖穿行就像離弦之箭,跟這些動物接觸的一剎那,人就已經失去抵抗力了,但死法其實沒那麼恐怖,被咬住頭頸一會兒就窒息。如果被毒蛇咬,一段長短不一的昏迷後就解脫了,結束了。想明白後,心也就安靜下來了,只覺天地遼闊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