展藝術經營思考 覽博物館不同路

  早前,M+舉辦題為「理解觀眾:中國藝術博物館的不同之道」的研討會,四位來自內地不同性質美術館的館長,包括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館長龔彥、尤倫斯基金會主任(2002-2008)兼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創館館長費大為、上海外灘美術館副館長劉迎九、廣東時代美術館學術副館長蔡影茜,分享經營國營、私人、企業以至社區營運美術館的想法,也談到策展的挑戰。 文: 朱慧恩

  平等與權利

  策劃一個能滿足不同知識背景的市民的展覽不容易,畢竟每位觀眾對藝術的認知程度不一。人人都有權進入館內,他們或真心欣賞作品,或純粹消磨時間,甚至只為使用場館設施。市民願意走進展場,館方理應感到欣慰,但並非每個觀眾都懂得「博物館禮儀」。館方策展時要思考如何滿足不同知識背景的觀眾,以及如何規範觀眾行為。

  費大為坦言,因每位觀眾認知程度差異,策展時難以平等對待。但他強調,平等並非策展關鍵元素,重點在於如何讓觀眾更積極看作品。在不讓展覽資訊在館場氾濫的情況下,「盡可能提供更多信息和可能性,激發對作品的想像。但最後還是取決於每個觀眾的特殊情況,不一樣的觀眾會看到不一樣的東西。」他說。

  專業與商業

  商場的藝術展覽令人目不暇給,甚至連地產商也禁不住分一杯羹,雖有其商業考慮,但也拉近了市民與藝術間的距離。此情況在香港亦越趨常見。當市民接觸藝術作品的途徑越來越多,美術館功能會否被削弱?一眾館長抱樂觀態度,皆因美術館策展、布展、研究中的專業程度,仍非商場展覽可比擬。

  龔彥認為,美術館每辦一個展覽,皆有前期深入的調研與考察,而在商場辦展,更多是作為消費附屬品的考慮。相比起在消費場所走馬觀花,在具中性、精神性的當代藝術館所獲得的觀展體驗,於商場觀展是無法獲取的。她進一步談到,相比起商場多屬短期性質的展覽,美術館展覽有其「可持續性」,也是商業場所展覽無法與之比併的。「(美術館)展覽經歷了很嚴肅的過程,所以『展覽』只是在此時此刻發出的一句話,之後還可以繼續延展。至於商場展覽的誕生過程有點像進了一個貨物,畢竟商業是消費場所。」

  科技與藝術

  科技日新月異,博物館難免要思考如何應對,傳統展覽方式,還是順應科技潮流?

  對此,劉迎九分享了一次梵高多媒體展覽的觀展經驗—炫目的技術蓋過了作品本身,令觀眾只停留在視覺享受的層面,未能領略作品內涵。劉迎九覺得單純的感官刺激無助觀眾理解作品,這些年來上海外灘美術館儘管堅持為觀眾提供「獨特而強烈的體驗」,卻不欲以所謂沉浸式的體驗搶奪觀眾眼球。摒棄「炫技」不一定是固步自封,與其停留在淺層的視覺體驗,館方還是欲把展覽的主體性與批判性留給觀眾。

  雖然龔彥同樣對該梵高展覽無感,但她認為這是無法迴避的問題,但重點在於避免一窩蜂湧現過多,「抑制技術產品化的速度」,藝術與科技的結合才有更大可能性。她舉例,十多二十年前,新媒體藝術崛起,頓成熱話,只是突然間90%的藝術家都消失了,皆因技術成為產品,變得氾濫。她認為,把中間的發展過程拉長,或較為理想。她並不認為藝術與科技必然對立,雖然過往當代藝術刻意與「技術」保持距離,甚至對其批判,但此等想法今時今日無疑是幼稚的。

  免費與收費

  香港大部分博物館均屬公營博物館,門票價格低廉,普羅大眾均能負擔。然而,對私營美術館而言,釐訂門票價格卻是一門高深學問,收入能提高展覽質量,卻把部分觀眾排斥門外。

  蔡影茜表示,時代美術館開業數年均免費參觀,直至幾年前開始收取門票,最高定價為50元。對於一個位於居民樓內、以社區為本的美術館而言,此價實不算低。後來,館方亦察覺,部分觀眾確實因門票被拒之門外。有見及此,館方下調門票價格,直到疫情之後,索性讓觀眾自行定價。若付費至某個價位,便能獲贈場刊及海報。

  龔彥則提到,其實可以打破對「免費」概念的固有理解,可分為兩層結構:基礎業務及增值服務,前者應是免費。她舉例,例如一個大媽,即使她純粹使用館內設施而非欣賞展覽,她還是有進入公共空間的權利。她更着眼的是,「我們有沒有本事讓她成為藝術愛好者。這是非常有趣的挑戰,甚至讓她在美術館產生消費。」她認為管理者可以拓闊思考領域,從服務、信息提供、甚至藝術作品本身的內容等角度考慮,拉近觀眾與藝術的距離。